一般人家都爱种上一株几株梅,临水种一片水仙,延府却干沙漠土,有几分冷风刻骨的漠原气息。
延昱听节南说公主是她娘,不否认,也不承认,“那公主漂亮聪明,自小不同,让一位高人看中,收为徒儿,学了一身本事,但她性格温婉,从不仗着自己的本事欺负人。直到有一日,她的部落被大部落侵占,她的父母惨遭杀害,她的族人沦为奴隶,那时她不过十五岁。她带着仇恨,四处求助却四处碰壁,最后决定靠自己,隐姓埋名躲进母系表亲的部落中,成为神庙一名小小女祭司。”
节南面无表情,其实,听得很认真。
善恶之分,只需要一个契机。
“她凭借自己的智慧,赢得大祭司的赏识,参与王族的军事策略,亲身参战,帮王族连打胜仗,让这个部落很快称霸草原一方。她为了复仇,放弃了很多东西,包括她心爱的男子,终于一切准备就绪,到了复仇的那一日。那场战,大概是草原百年来最惨烈的一战,赢得很辛苦,但她还是赢了,灭了仇族,亲自追杀逃出去的一支仇敌,斩下最后一颗仇人的头颅。也因为那一战,各部落纷纷俯首称臣,草原一统,有了自己真正的王。王登基之后,她却推辞了公主封号,继任大祭司,发誓终身不嫁,侍奉草原之神,效忠王室,要助王统一天下。”
“延大公子说错了吧?她不是嫁人了么?”从复仇的本愿,走向了一统天下的野心,这条路本身不错。
“不,她从没嫁过人,她只是生了一个孩子。”延昱不看节南,看明灯照耀下的那片枯黄草地,仿佛无限依恋,“她追杀仇人,从草原追进大山,最终虽然将仇人斩杀,自己也受了重伤,失去意识。等她醒过来,已经被一男子所救,但她那时什么都想不起来,相信那男子说的,她是他的妾室,跟那男子到了一座小县城。她没多久就恢复了记忆,却发现自己已有身孕,因此在那座县城待了大半年。我想,那大概是那位公主一生中最清闲最舒坦的时光了。”
“想象得到。”节南一笑,“也许延大公子不适合说故事,我对那位堪称巾帼的公主,她坎坷的半生,还有比男子还厉害的凌云壮志,一点都不觉得感慨。当然,也可能是因为我是她放弃掉的东西之一,无法欣赏钦佩。”
延昱终于收回远眺的目光,望着节南略带讥讽的面容,“她若已然放弃你,我为何又要跟你说这个故事呢?”
节南唉哟一声,“还好我已经放弃她了。不过,我就好奇一件事。”
“你好奇她在哪儿。”延昱以为。
“我好奇你是谁。”节南偏偏不让他如意,“说起那位公主,不像在说我娘,倒像你自己的娘亲,而你又一直当自己是我兄长——呃——虽然我可能想多了,你跟我难道是同母——”
“你想多了。”延昱神情好笑。
节南立刻松口气,“我就知道,老天不会那么待我的,两个笨蛋哥哥还不够,再送一个来。”
这么说来,延夫人,绝对,应该,不是生她的那位了吧?
那就好。
她还挺喜欢延夫人的。
延昱岂能听不出其中的意味,却也不在意,“故事听完了,小六儿也是时候决定了。”
“决定什么?”节南眯起眼。
延昱跳下大石,仰望她,如仰望月亮,“回你的母国。”
脚底升起一股寒意,节南禁不住打个冷颤,随之却是冷笑,“延大公子糊涂了。我家就在你家对面,你我就站在母国的土地上。”
母国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