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皮球,到板砖,眼瞧着披着周易皮囊的老头跑到路边,打起了铁皮垃圾箱的主意,秦沉突然觉得腿软发虚。
他真的很害怕最后砸过来的会是一旁的大树。
而且那小女鬼也没闲着,死盯着秦沉,一旦秦沉身体上有哪部位出了狗血圈,随之而来的就是纸鸢的红嘴唇。
就连秦沉的头发对面都没放过,利索地削掉好几根。
“嗡嗡。”
就在老头即将把垃圾箱拔起的时候,秦沉握着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。
电话?秦沉瞥了眼左上角[无信号]的标示。
能在无信号的时候给他打电话?
不是恶鬼就是救兵。
秦沉划开了接听同时按下了免提。
“谁,有事儿快说,忙。”秦沉说的简洁,指尖放在屏幕的红色圆圈处。
他打算只要听到对面动静不对就立刻挂断电话。
“男神!”做好了被尖叫声刺痛耳膜的准备,谁知电话那头传来了个少女的声音,“男神!我是你直播打赏第一那个,你前后撞鬼,是眼障!”
百灵鸟似的声音,语速飞快,特别急切。
“你体质特殊,咬破手指,拿血擦在眼皮上就能破除眼障!”她也没含糊,直接给了秦沉解决办法。
我为什么要相信你?
秦沉下意识就想反驳,但幸好,在反驳前他先看了眼面前的小女鬼,发现她神情有异,操纵纸鸢的手与表情一同僵住。
虽然这变化不超过两秒,但也足够秦沉做出判断了,身后的老头好像已经抬起了铁皮垃圾箱。
“哗啦哗啦”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,看样子里面还有不少垃圾,被砸一下不知会怎样。
“男神!快照做,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!在眼障中死亡就等于现实中的死亡!”她说的头头是道,秦沉也不再犹豫。
左手摇铃右手食指放入嘴中,上下白齿闭合猛地用力。
一股腥甜在唇齿间蔓延。
“嘶……”秦沉吃痛地抽气,抽出手指闭眼抹在两个眼皮上。
背后是垃圾箱丢来在半空中晃荡发出的“哐啷”声,周身是纸鸢高速飞旋,带起的丝丝凉风。
腹背受敌,却在这时候才用铃铛。
他本想着如果抹血没用,说不定周易还来得及救他,就算救不到也只是判断失误秦沉认栽。
所幸的是,在指尖刚触到第二个眼皮时,凉意、风感、物体碰撞声,统统消失了!
随之回来的是蝉鸣、燥热、与还未来得及彻底落下的夕阳隔着眼皮都有些刺痛的光感。
秦沉睁开眼——
哪儿还有什么女鬼,纸鸢,老头,全都消失无踪。
可脚前深深陷进去,如同被刀刺穿的洞在提醒秦沉,刚才那一切都真实发生过,不是幻觉!
就连垃圾桶都没回到原位,他站起身,余怕未散,连回头都只敢身子和头一起慢慢转过去,生怕这还是在‘眼障’内。
不过身后除了一个离他不到半米的垃圾箱外,就什么都没了。
显然是他太警惕了。
“男神……原来你有六角青铜铃,是周易给你的?为什么你不早点摇它,害得我在家着急地心脏都跳到喉咙眼啦。”女声突然响起,吓得秦沉手一抖,差点又把手机丢出去。
“因为我怕耽误他,嗯?”不对,秦沉觉得奇怪,“你是谁?直播间第一?我怎么相信你?你又为什么知道周易,还有,铃铛你又是从哪儿看到的?”
一连串的问题抛出,秦沉惊了,这别是什么鬼里的高级BOSS吧?三鬼联手耍了他一次?
被人质疑,对方也不恼,认真解释:“我叫颜空,和周易儿时一起学习道法的,沉沉你每次开直播我都有去看,随便问我你哪天做了什么饭我都可以说出来。”
“算了吧,我自己都不记得究竟做过什么菜。”秦沉摇摇头。
“至于六角青铜铃我是怎么看到的……”电话那边的声音犹豫了下,“难道你不知道吗?男神,你的直播一直都开着呢。”
WTF?
秦沉杏眼瞪得溜圆,连忙缩小通话框查看。
【正在直播中……当前观众:15000】
[啊啊啊沉沉终于发现直播了!]
[沉沉快看镜头,我刚才盯着你身后的老头看了十几分钟!烦死啦!]
[呜呜好激动,今天的沉沉看起来还是那么可口,赏味期超稳的!]
[沉沉,笑一个!]
笑不出来。
秦沉僵着嘴角从牙缝里挤出声音:“刚才发生的一切,全被直播出去了?”
“放心吧,这是鬼播,据我昨天观察,普通人没办法看到真正的直播,他们看到的全是黑屏,或是‘服务器错误’。”颜空宽慰他,“刚才看直播的,还有现在发弹幕调戏你的都是鬼。”
秦沉:“……”并没有被安慰到怎么办!
“而且你刚才非常机智,不会掉粉的!就算真掉了,那掉的也是鬼,有没有差别不大的。”见秦沉不说话,颜空赶忙又补了几句,多半是想岔了。
真是什么样主播会有什么样的粉丝。
颜空和秦沉一样脑回路清奇。
“呜呜啊!”
还未等秦沉回话,只听不远处传来一连串颇为痛苦的闷哼,秦沉抬头。
是金鑫鑫!
他嘴被一大团布料堵着,双手在背后被麻绳捆着,连两只脚都被绳子捆了四五圈又打了死结。
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,竟然是周易拎着他往这边疾步赶。
“你没事了?”到了秦沉面前,周易一把将金鑫鑫丢在地上,先是询问秦沉,才又提剑割开了手脚上捆着的麻绳。
“没事,”秦沉摇摇头,“你们处理好了吗?我摇铃是不是耽误事儿了?”
他有些担心,因为金鑫鑫脑顶上盘旋着比先前加倍浓重的黑气,连气味都变得呛人。
像是肉被烤糊了的味道。
秦沉皱皱鼻子。
周易本就面色不佳,听秦沉这么一问,直接转身看向正从地上笨拙爬起的金鑫鑫,厉色道:“再问你最后一遍,可认识前任屋主?可知他们真正死因?”
秦沉不解地朝金鑫鑫看去,周易虽然人冷,却很少这么严肃地说话。
也不知那人做错了什么。
“我……”他拍拍身上的尘土,犹豫了下,反向周易试探,“您先告诉我,刚才算是除妖成功了对吗?”
这话问题的奇怪。
“成功如何?不成功又如何?”那双桃花眼随剑眉上挑。
哪知对方听了,眼睛一眯,挺着肚子慢悠悠地:“……成功的话,您就没必要再问。不成功的话,您也没必要知道,不是吗?”
这画风转变太快,明明上楼前,金鑫鑫还是一副专挑好话说,卑躬屈膝,恨不得把脑袋低到和周易膝盖那么高,好方便随时抱上周易大腿的怂劲儿。
怎么这会儿就挺直了腰板,拿腔拿调,是什么给了他底气?
周易听了,先是一怔,紧接着冷笑一声:“呵,也是。”
他不再多言,长袖一拂便转身朝外走,赤金宝剑落地忽地变大,正如初见那天。
“上来。”周易站在剑尖,隐在袖子内的双手背在身后。
“好,师父。”秦沉第一次看到周易这么冷冽的眼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