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大爷回头看了姜悦一眼，等着她表态。

姜悦却死死咬着嘴唇，不让自已发出一丝声音。

她能说什么？

说不认，而对这样的耶律平，她实在说不出口。

认下他，又将置路大爷于何地？

耶律平抓着横亘在他与姜悦之间的画戟哭道：“悦儿！我是你父亲、我真的不会害你，我也不会害你的夫君，我只求你叫我一声阿爹，只求让我抱抱你、你从出生到现在我还从来没抱过你，没见过你的笑容、没给你梳过辫子、没带你打过一次猎，没给你买过一件礼物……甚至都没机会看着你嫁人……

我是被黑山神诅咒的人，我是这天下最不合格的父亲……悦儿……我的孩子……我不求你原谅我、我只求你施舍给我一丝怜悯，让我抱抱你，摸摸你的头发……悦儿……”

他一声叠一声，越说越控制不住情绪，最终放声大哭。

姜悦再也忍不住了，一下把脸埋进路大爷的后背，大哭道：“走！走啊！”

再呆下去，她真的会忍不住跳下马，扑到耶律平怀里跟他一起抱头痛哭。

她心里已经原谅他了，愿意管他叫一声阿爹。可是、可是为了路大爷，她不能认啊……

“悦儿！你别走！”耶律平一把抱住路大爷的画戟。

画戟的刃口锋利无比，嗤的一下划开厚重的皮裘，也划开了他胸前的皮肉。鲜血染红刃口，他却向没有知觉似的，死死抱着画戟不松，任凭腥红的血顺着画戟往下淌。

姜悦心里一抽，失声叫道：“你疯了？松手啊！”

耶律平哭着摇头，“悦儿，你别走，你等一等，你阿娘就在后面，她马上就赶来了，我求求你，你见见你阿娘，哪怕只让她瞧一眼也好……”

“我、我……”姜悦的眼泪汹涌而下，即无法点头，更无法摇头。

路大爷回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，突然对耶律平道：“让你的人马退到三百步之外，再送来一顶帐篷。”

耶律平霍的抬头，不敢置信的看着路大爷，“你、你刚刚说要一顶帐篷？”

路大爷冷冷的一挑眉，“怎么？没有！”

耶律平瞬间喜出往外，“有！有！不但有帐篷，还有吃食、饮水、马料。我以我的灵魂向黑山神起誓，绝对是干净的，不会动任何手脚。”

他女儿的丈夫肯在这里扎营住一晚，那他的女儿自然也会在这里留一晚。

一夜的时间，足够美娘赶来见女儿一面。这么珍贵的机会，别说要一顶帐篷，就算要他的命，他也愿意！

他不顾胸口还在流血，立刻立刻跳上坐骑带着人往后退。

耶律元目色幽深的盯了姜悦一眼，突然一笑，也跟着退了下去。

姜悦从马上下来，看着无处激动万分的耶律平，心口疼的发窒。“为什么？”

为什么要给他希望？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，他这会儿有多高兴，明日她走的时候，他就有多伤心。

既然缘分浅薄，又何必给彼此深情的机会？

路凌伸手把她搂进怀里，半晌才声音闷闷的道：“我这辈子，无论怎么做也见不到柳姨娘了，我不想让你也有这样的遗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