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炜冷冷盯着他,很是懊悔当初为何要在朝堂之上明确表示自己想保他们的决心。
陆柏舟倒并不慌张,似乎在来的路上心中已有了主意。
“如今王上与昱王都在争夺朝臣支持,争取天下民心,这一条逆水行舟、不进则退的道路,就看谁能抢占先机了。”
“此话何解?”关炜眉目凌厉。
“这次王上与昱王的交锋,其实是以人心的向背为成败的关键。这一点,王上可看清了?”陆柏舟面色沉稳,向关炜判断着眼前的局势,
“昱王的胜算无非是以铲除这些结党营私、败坏风气的姜氏党徒们来取得朝野上下及普通民众的支持。可他忽略的是,太过激进的手段反而会适得其反,让满朝众臣对这样一个残忍狠绝、杀戮太重又处于高位的人寒心。王上只要抓住这点,他就永无可能入主东宫,也就永无可能威胁到王上的帝业之路。”
关炜听了陆柏舟的一番分析,这才稍稍放下心来,
“本王当时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,维系现状,才在朝堂之上力保姜氏党羽。可现下…就算他们想一心一意依附本王,本王也留不得他们了。”说到此处,关炜面露狠厉凶光。
“他们既已至王府求救,若是此时出了事,只怕王上不好撇清干系。”
陆柏舟沉思片刻,笃定一笑,
“王上不要忘了,您可是一直力保他们,甚至不惜敞开府门亲自庇护。而要杀他们的,从头至尾,只有昱王……”
关炜双目一转,“可这昱王‘吓而不杀’,明显是心里清楚杀了他们就等于此局输给了本王。更何况,上一次让张席间惨死牢狱,昱王必已有所防范,这次咱们再想栽赃嫁祸,可就不容易了。”
“又何必非要他动手呢?”陆柏舟微挑双眉。
他笑意更甚,“他只要带兵来了王府,姜氏数十位党徒随后惨死,这一切,可就说不清了……”
关炜面容扭曲,“可侄儿已与我这个叔叔生分,早就不来王府拜见,谈何带兵入王府呢?”
“那就要发挥元令使送与王上那枚棋子的作用了。”陆柏舟缓声道。
关炜知道陆柏舟说的是被囚禁于地下牢室的那个人。
他有些迟疑,“这么久昱王都没有丝毫动静,想必是知道了本王这地牢已经布下天罗地网。”
“那咱们就让他非来不可。”陆柏舟温润的神情徒然凛冽。
“王上——”
先前的侍仆急急前来通报,打断了关炜与陆柏舟的谈话,“梦娉姑娘带着元姑娘来了。”
关炜不耐摆手,这个杜梦娉,怎么这个时候将她带来。
“让梦娉招待,别叫她们靠近正厅。”
“慢着。”陆柏舟喊住了即将出门的侍仆。
他看向关炜,笑意深长,
“王上,咱们正愁该怎么将消息递给昱王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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执政王府,地下囚室
一阵混浊沉闷裹挟着衰败的气味扑来,元妡掩唇咳了两声。
她看向领她入内的杜梦娉,挤出一个笑来。
“杜姑娘带我来,不会是想让我住这吧?”
“怎会?”杜梦娉望向室内的高台,“是义父要见你。”
元妡顺着她的视线看去——
正中的高台上站了一排装束严整的持刀甲兵,他们正护卫着中间端坐的尊贵男人。
元妡镇定了下心神,跟着杜梦娉穿过昏暗狭长的牢道,往囚室中心走去。
她提裙步上高台,悄悄打量着这座不为人知的王府地下囚室。
在看到关炜后方被锁铐和铁链拴住手脚,牢牢禁锢在石壁上的三人时,
她的双瞳骤然一紧。